“我有点喜欢她闯进来接管我们的信号；像一根倒在路上的原木——提醒你从前这里都是树。”[^1]
可是森林早就不再了，靴子提起来的时候沙子还在簌簌地落下。一根枯萎的原木本身是鬼魂，拿照相机拍下它是又一个鬼魂，不再存在的过去带着自己的全部伤疤在空气中蒸发了。有时候高斯特·芭思特尔 (Ghost Buster) 怀疑这里是否存在过树木，是否还存在那根瘦骨嶙峋的原木。果真有东西拦住路过的人吗？头脑中的幻象刺痛未亡人。
有时候皮肤上还停留着一种湿润。你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。那种湿润像是过去森林的鬼魂轻轻伏在手臂上。芭斯特尔的喉咙里干渴得冒火，但是左手小臂仿佛浸润在温厚的空气中。草木的气息抚平它的寒毛。
每一颗沙子都需要芭斯特尔。可是它的心里盛着虚妄的、不合时宜的森林。一阵热风吹来，树木的枝叉间响起暴鸣。沙土包裹住它的身体。一粒粒铺满肌肤，像东方的马赛克。在它未曾注目的地方，左手小臂静静地开始溶化，露出一根植物的肌理。
离开沙漠之前芭斯特尔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。还没看到照片它就离开了。一张照片被埋入风沙，记录下那个佝偻着的年轻女人。它的头发留得很长，发丝间像精细的钻戒一样镶满了沙粒，肩膀有些不平，一只手断了小臂。
[^1]: Un Pueblo De Nada, Kentucky Route Zero.